8月29日下午,知名打假人士方是民(筆名方舟子)在其住所附近遭到不明身份男子的襲擊。北京警方在官方微博中稱:“關于方舟子遇襲一事,警方正在開展調查,后續(xù)情況會及時通報給大家?!?中國青年報8月30日)
方舟子先生是否因打假而被打,尚需警方進一步調查。對于方舟子先生被打,網(wǎng)上的輿論并非一邊倒譴責打人行為,筆者甚至看到,有人為方舟子先生被打而“叫好”,說什么借打假炒作自己該打,到處瘋狂咬人者也有今天。
我相信,有些人看到方舟子先生被打,是出了口惡氣的。這些人包括三類。一類是被方舟子先生所揭露之人,打假破壞了其名聲,斷了其財路,恨方先生入骨,自不在話下;第二類是與方先生所揭露之人相關之人,關系密切的合作伙伴有之,視某些人為偶像、不許他人“玷污”者亦有之,還有一類則是教育界、學術界的各路“神仙”、當權者,過去10年來,方舟子把國內學術界攪得“風生水起”,很多令國內輿論關注的學術腐敗與學術不端事件,最初都是由其創(chuàng)辦的“新語絲”打假網(wǎng)站曝光,這讓高校、科研機構的領導們很是不爽。
這是我國學術打假的困境——對于質疑者對學術不端的質疑、曝光,一般來說,總有兩種論調,被強加到打假者、質疑者的身上。一是“陰謀論”,打假者、質疑者有“不可告人”的抹黑某些人、某些機構的目的;二是“炒作論”,打假者、質疑者是借打名人之假而炒作自己。有意思的是,這兩種本不值一駁的論調,卻越來越有“市場”,近年來,幾乎每起造假事件被曝光,這都是當事者(及其跟隨者)祭出的“回應”說辭。而這種回應屢試不爽,又“歸功于”沒人在乎“事實論”,以及在這種大環(huán)境之下,打假者越來越勢單力薄。
其實,在正常的學術環(huán)境中,是只有“事實論”而無“動機論”的,也就是說,一個人質疑學術造假與其動機無關,重要的是是不是存在造假的事實。如果造假屬實,有關學術機構應當追究當事人的責任——哪怕舉報者、質疑者確實有利益的考慮;而如果造假子虛烏有,質疑者在質疑過程存在誹謗當事人的行為,當事人可起訴質疑者侵權——哪怕他有著純潔學術環(huán)境的良好的愿望。
問題的關鍵,指向“事實”,但誰來確認事實?按理,對于學術不端的舉報、造假的質疑,學術共同體等權威機構,應進行獨立的調查,其調查結果,是對當事人進行處理的依據(jù),也是當事人起訴舉報者誹謗的依據(jù)??墒?,這樣的機構在現(xiàn)實中卻不存在,或名義上存在但不發(fā)揮任何作用。其產生的現(xiàn)實效應是:要不舉報者灰心喪氣放棄,由此背上“陰謀未得逞”、“炒作失敗”的惡名;要不舉報者只能采取更激烈的方式,通過形成更大的輿論壓力,“逼使”有關機構調查真相。
方舟子先生當屬后者,他采取的“激烈”的質疑方式——通過網(wǎng)站、博客、微薄發(fā)布對當事者的質疑,也受到質疑,然而,這種質疑方式,卻也是現(xiàn)實中最可能行得通的方式。曾經有一位學者告訴我他關于學術不端治理的困惑,他首先向學校寫信檢舉某人的學術不端,可檢舉信石沉大海;他直接給學校領導打電話,問檢舉信的結果,學校說會進行調查,但之后一直沒有音信;不得已,他給學校的主管上級部門寫信,卻遭遇與給學校寫信一樣的境遇,好不容易打通上級主管部門的電話,其回應是已經把信轉給學校;再不得已,他只能在網(wǎng)上不斷發(fā)帖,期望引起媒體關注,通過媒體的報道再讓學校啟動調查。對于這些周折,很多局外人并不知情,會責怪舉報人采取非正規(guī)渠道,然而,他們有正規(guī)渠道可走嗎?而就是期望通過輿論施壓的方式,現(xiàn)在也不太奏效了,一來媒體已經審丑疲勞,對于一般的丑聞已不感興趣;二來當事者已經“習慣”丑聞曝光,總結出“不知情、不調查、不處理”等應對心得,等輿論風聲一過,也就相安無事。
以方舟子先生質疑唐駿先生學歷造假一事來看,早在去年4月份,當時有一個署名為Albert的網(wǎng)友在其創(chuàng)辦的“新語絲”網(wǎng)站發(fā)帖,質疑“中國第一職業(yè)經理人”唐駿的博士學位有假。而這件事被社會廣泛關注,還在于他今年的一條微薄信息,被媒體關注并報道之后。而就是媒體進行報道、并去查證唐駿先生的學歷,最終的事實又是如何呢?迄今沒有任何認定。
事實真相的水落石出是如此之難,與之相伴的必然是阻止真相出籠的“動機論”、“陰謀論”、“炒作論”。被質疑的當事者依舊過著好日子,質疑者、打假者反而舉步維艱,越來越多的“學者” 們選擇依附體制,不問是非,只問利弊,方舟子先生就這樣成了“打假斗士”——這種稱謂的存在,本就是對學術生態(tài)的反諷,健康的學術生態(tài)應具有學術自凈能力;現(xiàn)今,連著名的“打假斗士”,也被打,還有多少人敢去打假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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